今天我又重看陳列/地上歲月中的"無怨"這篇,又再一次的被感動著。

在最後,他寫著,「雨繼續下著,室友也繼續睡著,外面散步場邊的草地必已滿是潮溼,今夜將是雷馬克所說的屬於根與芽的夜....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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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是一句喻象很重的話,並由此達成內心的一種自覺,是陳列老師他掙脫出層層生之哀愁化為一朵雨天優婆曇花的轉折點。

因此,他說,「我開始覺得如此溫柔,如此強健,如此--神。」

他已經成為尼采所說的「超人」了。

然後我突然想起前一陣子所寫下的一段心情記事:

澎湖的春水已經靡細綿密的下了一陣子了,彷彿不打擾這人世什麼,冰冰冷冷 ,無聲無息的漫天落在這個"與世隔絕"的小島上。

(在那個時候,在迷漾的水氣裡看著更遠的島、海,霧了、糊了時,升起的就是這種感覺(錯覺)。帶了點痛苦的幸福感,含雜了存在主義的虛蕪。)

這雨水彷佛在講述這島、煙花一般的玄武岩島上的一切有情無情眾生那種恬淡的宿命。

沒有什麼烈焰濃情的橫流或燃燒,在這裡, 思念,尤其是那種淡淡的思念是一種奢華的東西。

像某些個日子裡午後的茶香,會令人安靜,深沉起來。

但有時,卻也搥人心肝。

特別是在這一段天天上山整地、種樹、放逐的日子裡。

在山嵐瘴霧起滅的處處野墳中間,我們刨開赭紅色的冷土,阡陌般的種下一株株小小、瘦瘦,帶青的木麻黃,南洋杉,木堅柳.....,再為之插上用開山刀砍閥銀合歡製成的撐材,綁好繫繩...。

口裡沒說,心中卻早已預期這綿密的春雨過後,也許十有八、七皆會變成一根根的枯枝、冷骸。

   然而,我卻沒有因為結局可能會是這樣,就看輕了我這已然成為一種"儀式"性的行為動作。

我知道,它們的生命在選擇與被選擇之間,在生命契機的高峰擺盪向幽森之谷。

   但是,它們仍然會有一個個像雷馬克所說的「屬於根與芽的夜」,這是它們無所抗拒的宿命

裡的尊嚴,亦是生命裡的甜美時刻。過後,它們或許將微笑的枯死,

並發出動人的燐光---在每一個月光灑下來的夜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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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 如此,它們便突破了它們生命被加上去的框框和有限性,而變為可大可久可創造的。

因為,在那些根與芽的夜裡,及往後艱辛的日子裡,它們必是純然專注單純的在札根,吸吮和生長,它們不會去想(思考)也不會沮喪、自棄,而這在某個層面來說完全符合禪的精神,就這樣靜立在天地之間,如此雍容、自足、令人神往。

    想到這,不得不承認,我是輸給它們的,回想這近年的日子裡,穿上草綠服,有點接近植物屬性的生活在這島上、憑廊、望海、看星、吹風。自嘲,徬徨、寂寥。

等待,燃燒,復滅。追隨著天光的腳步,迷失於時間的流砂之中。

復於一些吹起晚風的月光下,整個人突然又會清明了起來。

  然後在一些難以預期的日子裡(因為常為了任務管制,一再延宕,延宕休假),將革命軍徽和軍綠服收好後,行李一提,便頭也不回返台去。


ps:而有時,我累了,會爬上廢棄的碉堡上頭,看著弟兄們,看這山坡及山腳下的牛兒,靜靜的,想著遠方的你....並不時意會其實你就在我的心底,這麼的近。像海和天在遠方就會交融在一起,成為一條溫柔的線.

 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           1995.04  退伍前夕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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